自深秋以来,天终日不得晴,大雪过后,飓风凛冽,吹得西北大地更显苍茫。
已是十月,初冬之际。
自上次始皇帝遗体殡驾而来后,咸阳城难得见到一次人山人海的场景。
原因无他,朝廷颁布新诏了。
乌嚷嚷的人群,男女皆有,粗布麻衣,放眼望去,皆是黑深之色,聚焦在宫门前,不时发出惊叹唏嘘声。
“诏天下书……”
新任中书舍人带着几名侍从,将一张张羊皮诏令张贴在宫墙之上。
新政,国法、大赦天下之诏等等,足足三五张之多。
“诏:自孝公伊始,招募天下英才,善得大秦之今日,惠文王时,乃有名相张仪,辅其佐政,促以强国。昭襄王亦有范雎是为客卿。始皇帝虽曾三下逐客,皆因受奸佞蛊惑。今……大秦储君太子嬴扶苏,当以明日国君之名,颁此招贤令……”
“诏:始皇帝一生孜孜奉国,建万里长城,北抵匈奴,南屏华夏。横扫六国,大统天下之文明也!今嬴扶苏敬仰之余,常思大秦累累功业背后,乃是天下黔首之血汗也。故此,嬴扶苏有愧于大秦万民,有愧于黎元苍生也……”
“嬴扶苏会商三公九卿,不忘先皇之功,亦常思大秦之过。特此重修国法,颁布新政国策,乃为万民生计着想矣!”
“刑法去除连坐之罪,追究监察之责……”
“新政乃鼓励商市……”
一项项措施,一款款国策,如同后世新闻联播里报道那般,备受天下人关注在乎的话题。
国家政策,自古以来都是变革的风向标。
商业彻彻底底的开放了,农业税几乎取消,着重加紧商业税,也在同时,朝廷拟定新的职务机构。
放在后世,名为商务部,以及贸易部,又分进出口贸易。
主要原因,秦苏决定要将历史上的张骞出塞提前数百年。
当然,既然提前了,出塞之人肯定不是张骞。
新君登基之象,已近在眼前。
唯一不同的,则是推行新政在前,与常规完全相悖。
历史上可是,先新君登基,再推行新政的。
至于始皇帝的陵墓,同样,朝廷以商业性质展开,出功出力者,给爵位、给钱等等,纯看自愿行为,不勉强。
一时间,咸阳城大街小巷,山呼海啸,百姓欢快之声,一扫多日来的国丧沉闷。
正说着,只见一架架囚车自廷尉曙方向而来,让刚刚还在兴奋中的百姓们顿时侧首张望。
“咦!这不是……丞相大人李斯吗?”
“中书车令赵高?”
“丞相大人之子李由……”
一匹匹枯瘦杜马托着的囚笼,缓缓出城,囚车之后,诸多行刑刽子手手持大刀,初冬严寒,这帮人依然赤缚上身,头缠黑巾,面相凶煞。
囚车上,正是李斯全族、以及赵高宗亲,前前后后,足足几十口子人。
不过半旬时间,曾经位极人臣的李斯如今已是白发苍鬓,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宦官赵高更是没了人样,仿佛老了几十岁,浑身散发着尿骚味。
行刑台位于咸阳城外,厚厚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
廷尉姚贾、典客顿弱,所有九卿全到齐了,手持罪诏,率先登上行刑台。
威风凛凛的狱卒押着几十名罪囚,紧随其后,连踹带踢,全部跪下。
“诏……”
身为大秦廷尉,掌管邢狱之权,姚贾亲自站在台中央,张开羊皮诏,高声宣道。
“李斯于秦王政十年,入朝辅佐,常以阿谀奉承之道,侍奉始皇左右。与中书车令赵高,合谋乱国。”
“常伴君侧,不思谋国之道,擅于谋人之心。计害先贤韩非,罢黜百家,独尊法家,以蛊惑始皇帝焚书抗儒之举,以害诸子百家闻秦而恨之。此乃千古大罪也。”
“更以异俗奇闻为正典,欺君于长生不老之道,借始皇之名,收刮天下万民之脂膏。此乃乱国误国之罪也!”
“始皇薨天,虽遗留残诏,然丞相李斯皆权贵之便,毁其诏,亲拟伪诏,计设以谋害储君太子嬴扶苏、以谋害戍边大将军蒙恬。此为谋权弑君之罪也!”
三大罪,字字清晰。
从秦始皇焚书抗儒,到追寻长生不老而不断吃丹药等等,几乎是秦始皇诸多过错,全部套在李斯身上了。
这就是历史。
“故此,罢黜李斯丞相之职,当以灭其十族,以慑天下,以安万民。李斯罪身,当以五刑论处……”
廷尉姚贾宣诏完毕,台下咸阳百姓更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惊的无言以对。
他们打死都没想到李斯的罪,会大到这般地步。
“一国之相,竟如此阴鸷,该死……”
“是也!是也!杀了他!……”
“杀了李斯,杀了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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