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刚落已经有一个人立在她们身后，清癯高挑，白色单衣，正是先前伺候晚媚那人。
晚香将手一指：“那，这个就是你的影子，名字叫做长安，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吩咐他。”
晚媚更是不知所谓，只好呆站在原地。
那厢晚香却是一拍手预备离去，正回头冷声嘱咐长安：“你好好服侍这位主人，如果这位主子也失败了，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
长安回了声是，垂头立在了晚媚身后：“我们先去洗沐吧主子，我看您应该是出身穷苦人家，皮子有些糙，要加紧调理。”
说话的时候他依旧不肯抬头，似捏着自己脾性，始终不肯掏心的人。
※※※※
在木桶里泡着的晚媚满身水汽，那双斜挑的凤眼就益发妩媚了，妖娆中还不脱稚气，里面盛着一个邀你同往的世界。
昏昏欲睡时，长安声音又亮起：“流连享乐，对主子无益，请主子该起身了。”
于是，晚媚只得起身，隔着纱屏，也见身上湿气起氤氲。
长安拿绸布替她吸干水珠，晚媚往里挪了挪，还是有些羞涩加不习惯。
长安垂目，“主子不必介意，只当我是个瞎子。”
之后，晚媚坐在镜前，长安为她梳发，依旧不容拒绝。
“你之前说我皮子有点糙。”
“是，主子皮子有些糙，腰倒算紧实，一看便知出身穷苦人家，做惯了活的，还有……头发枯黄了些。”
晚媚被他如此一说，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头发：“方才玑骨阁派来量身裁衣的人，并没有这么说过。”
玑骨阁，内有妆师、裁衣，日常所用的胭脂水粉、衣裳饰品、各色蛊种都归其统筹分配。
长安听后，继续出言讥讽：“那边人的话你也信？姿色中上之人，要想在这里活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若是脾气还不好，人还不聪明，只怕求死都非易事了。”
“人若如此有骨气，为何，为何——”晚媚被讽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为何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情是吗？”长安抬头，那眉眼真是如远山清泉般娟秀：“因为如果我做的好了，城主慈悲，就会赏我痛快一死。”
晚媚倒吸一口凉气，先前一身热汗全收了，半天也不知该回些什么好。
长安依旧平静无波，他从匣子里取出一柄翡簪，转身递给七雪：“主子长得太素，偏偏脸色还不好。这簪子，倒是适合你，明日就戴它吧。”
长安将簪交在七雪手上：“主子可知这个簪子何时最好看？不是插在你的头上，而是插进别人的血肉里，一招毙命，最美。瞧见这里的凹槽没？这里能藏下一滴毒汁，一剑封喉的剧毒。”
晚媚一惊，簪子刺入了指，出了血。
晚媚脸色蓦地白了，长安人已跪身，过去吮了那处血，“怕血？”
“还好。”
“我信主子，但若是要留在姽婳城，活下去，怕血是万万不能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姽婳城到底是什么，你又为什么是我的影子？”
“姽婳城里面都是杀手。象你这样有把红伞的就是杀手，而我这种穿白袍的就是影子，听主子吩咐随叫随到。”
晚媚又打了个突：“杀手？可是我半点武功也不会。”
长安淡淡笑了，手放开晚媚：“杀人未必要靠武艺，你不需要练武，你的身体就是你的利器，如果最后真的需要武力解决，记得你还有个影子，这种粗活我会替主子做。”
晚媚‘哦’了声，一时还理不清状况，只呆呆看自己的手。
“明天，主子该开始练习竞选地杀的功课了，还是早睡的好。”
“我……从未杀过人。”
长安点头，“若你不喜欢，可以让别人杀你。比如……那位叫晚香的姑娘。”
晚媚哑然，只觉话讨了个没趣，半分的坦诚皆是多余。
晚媚最终躺下，长安就吹灭了蜡烛，屋内顿时昏暗大半。
晚媚“忽”地坐起身。
“主子怕黑？”半昏的烛光下，长安的影，若即若离。
晚媚嗫嚅：“总归有点……不习惯。”
“姽婳城哪一天不是黑夜？主子，这里寻不到光的。”长安说完就退后，没声没息，顺手熄灭最后那根烛火掩上房门。
整个院落开始死一般漆黑诡异，大雪轻柔的覆上青砖，晚媚整晚倾听雪声无眠。
二
翌日，晚媚刚起，晚香已经在游廊里候着，立在那里吹她刚干的凤仙花汁，真真是吐气如兰。
长安立马就隐身了，来去无踪真象只鬼。
“妹子晚上睡的好吗？”说话间晚香的手已经搭了过来，亲密的挽起晚媚。
晚媚尴尬地僵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晚香则是一派天真，侧头问她：“城主要我多照应你，其实我也不过比妹妹早来些日子。”
“不如我先带你在姽婳城逛逛，先摸下环境！”到最后她一拍双手，有点雀跃的样子，模样好像预备和小姐妹一起学女红。
晚媚哑口，只能陪同。
这一路闲逛，一直到中午才结束，晚媚拖着脚步回到院落。
一会功夫长安已经现身，不声不响端来清粥小菜：“你废了半日的功课。”
晚媚听后有些恼：“那她来寻我，你因何不管？”
“说话看人，也是主子要修的功课。”长安回语，依旧不亢不卑。
晚媚反驳不得，扫了眼清粥小菜，眼带失望。
“主子多年风餐露宿，肤色略黄，贪食只会适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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