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凌夙诚犹豫着,最终还是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希望来得快去的更快。在没有更多细节支撑的前提下,依靠这一点已知信息,根本不可能确定元岁现在究竟在什么位置。突如其来的喜悦褪去之后,那种力气被全部抽干一般的疲惫感再次卷土重来。凌夙诚将嘴唇慢慢抿成了一条线,听谁说话都像隔着一层浅水似的不太真切。
“……所以你有在听我跟你认真分析吗?”翟一文用力一拍大腿,大约是有点生气的样子,“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啊。你仔细想想,只要她还活着,没有像什么以赚读者眼泪为卖点的书里写的那样受刺激失忆,这会儿肯定也在努力找我们呢。你们俩这才分开两三个月,居然就有好消息送上门来,你还不知足呀?总不能指望她本人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凌夙诚猛地抬起了头,但是焦距明显是对着房门的方向。
“怎么啦,吓我一跳……”少年打了个激灵,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几秒钟之后,频率和音量都非常均匀的敲门声终于响起。翟一文和凌夙诚眼底的紧张几乎如出一辙,只有少年还是一脸状况之外。
“请进。”凌夙诚再次调整坐姿,顺手将被角的褶皱捋平。
“看样子我可以下班了。”翟一文抓紧时间用袖子擦了擦桌面上的水渍,又冷不丁伸手拽了拽少年的衣角,“准备撤吧。正主来了。”
压下门把手的声音在凌夙诚的耳中被无限拉长。他认真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在翟一文鄙夷意味明显的目光中缓缓放松肌肉。
“怎么,这都第几次了,还是有点怕?”翟一文压低声音问。
“你看起来也没有自然到哪里去。”凌夙诚也小声回答。
“看样子只有元岁一点都不怕你妈。”翟一文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这挺好的,免去了很多未来可能发生的矛盾……”
白纪拉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哦,你终于醒过来了。”她的声音在女性中算是偏低的,倒是和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很搭调,“我本来想过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医生的……但是仔细想了想,还是找个相对最靠得住的吧。”
凌夙诚压在被单底下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强压着语调回答到:“是。我感觉现在已经好多了。”
“嗯,你的各项指标都恢复的很快。”
女人刚走近几步,少年立刻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殷勤地邀请她入座。
“不了,我才开完会,坐了一个上午。”白纪的表情还是淡淡的,既没有很高兴也没有很鄙视,“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我有点话要跟他单独说。”
无关人员立刻知趣的退出房间。病床上的凌夙诚愈发局促起来。他大致回忆了一遍自己这段日子里的所作所为,已经开始斟酌等会儿怎么一一想办法解释。
“你觉得你还需要恢复几天?”没想到白纪选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开场白。
凌夙诚愣了一下,谨慎地确定了一个相对折中的数字:“大概还需要三天左右吧,如果不出太大的意外的话……”
“很好。”女人一点头,“外面很乱,我很快就又要离开这里了。你也是二十多岁的人,自己多注意一些吧。”
清楚这大概已经称得上是对方表达关切的极限,凌夙诚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
“当然,如果你的状态还不错的话,现在也有另一个选择。”白纪从兜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俨然又恢复成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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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巨大的喷嚏声震得笔尖一抖,万一无奈地撕掉了一整页纸,扭头冲着沙发上的人说到:“你差点吓得我把钢笔摔坏了。”
“那要怪你自己,什么年代了还写钢笔。”元岁吸了吸鼻子,双手抱头重新平躺下去,“我正酝酿着补觉呢,别跟我说话,写你的功课吧。”
“哪有你这样只管布置作业不管批改的老师啊。”万一将手里的卷子翻了个面,“你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就去找别人了。”
“要是我也不管你,你还能找谁?童老大现在只会比我更忙。”元岁把盖在脸上遮挡光线的靠垫拿了下来,“行行行,现在就拿给我看吧。错几题,你就等着吃几顿馒头咸菜。”
“你这是虐待正在发育期的青少年,吃的差不仅影响智商,还会让我长不高的。”万一顶了一句,又突兀地问到,“这么紧张的时候,你不会是感冒了吧?”
“没,除了困,我觉得自己好得很。估计是有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元岁翻身坐了起来,揉了揉黑眼圈明显的眼睛,原地摇头晃脑了一会儿才最终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万一的后脑勺上,骂骂咧咧地问到,“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皮了呢?怎么,不装小大人了?还是彻底不怕我了?”
“你有什么可怕的。连个鱼都不会杀。”万一瘪了瘪嘴,“还有,你也没有多大好吗?能不能别总用那种比我大辈分的口气说话么?”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家里有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弟弟。没有习惯性地上手打你就已经不错了。”
“你现在已经上手打我了。”万一指了指元岁还放在他头后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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