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停了下来，唐砺智从塞了一车的人中艰难地挤出来，拽了拽差点被挤掉的书包，走向位于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妈？”唐砺智推开门，坐在沙发上的母亲在两个壮汉间僵硬地转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儿子。”
“回来了？”站在窗边的男人悠悠地吐了个烟圈，背影显得悠闲，然而对唐砺智和他的母亲来讲，这个男人往那一站，就是压迫。
唐砺智抓紧了门框，咽下一口唾沫：“少爷。”
“叫什么少爷哈，这么生分。”男人把烟往窗玻璃上摁灭了，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全是寒意，脸上却是笑着的。他冲那两个壮汉点点头：“请我小妈回房休息。”
“是的，少爷。”“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唐峥？”唐母惨白着一张脸，被两个壮汉往卧室架过去。唐砺智直挺挺地站着，耳边母亲焦急的呼喊随着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上而消失了。客厅里一片寂静，唐砺智深深地吸进一口气，握紧了拳头，抬头对着唐峥挤出一个笑脸：“大，大哥，有什么事吗？”
唐峥闻声，笑得更开心：“你居然不知道我找你什么事？”他在客厅里来回走着，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突然飞起一拳，重重地砸在唐砺智脸上！
唐砺智捂着脸跌倒在沙发边上，放下手时血已满手都是。血味冲进鼻腔，唐砺智抖得更厉害，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头发，唐峥冷笑着的脸在眼前突然放大。
“我让你在学校干什么了，啊？我他妈是不是叫你把那个人盯紧了啊！你倒是跟我说说裴家那个二小子怎么回事啊！”唐峥怒吼道，脸上的表情愈发疯狂。
“我，我也没想到啊……”唐砺智快哭了。
唐峥看着他那张皱缩的脸，冷哼一声，放下了抓着他头发的手，转而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我知道了，老爷子把我关紧闭了，你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嗬……没，没有啊大哥……”唐砺智的脸逐渐泛上青紫，眼泪不断顺着脸颊流下来。
唐峥收紧掐着唐砺智脖子的手，冷眼看着他不停抽搐。氧气越来越少，唐砺智翻着白眼，嘴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突然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唐峥松开手站了起来，唐砺智跪在地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胃里不断泛上恶心感。
所谓的兄弟两个，一站一跪，一个风度翩翩，一个狼狈不堪。
唐峥冷冷地看着这个“弟弟”抹干净一脸的眼泪鼻涕，扶着沙发试图站起来，他抬起腿踩在唐砺智肩头，又把他逼回了地上。唐砺智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对上唐峥森寒的眼眸，那双眼睛中的自己流着满脸的眼泪鼻涕，狼狈而恶心，任人宰割。
“来，弟弟，我最后再跟你说一声，”唐峥盯着唐砺智，宛如毒蛇盯住猎物，“给我看死他，每天报告情况，等老子把那姓李的搞定……”
他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他跟他那死人爹都跑不了。”
…………
清晨，左晏推着自行车下了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蹲着楼下院子里，浑身散发着浓郁红花油味儿的裴厉。
见他出来，裴厉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一边呲牙咧嘴的。左晏没上去扶，但也没走，看着裴厉走到他身边，才皱了皱眉头，问：“怎么这么大味儿，你到底抹了多少药油？”
“咳，”裴厉挠了挠头，“我把药油往脚上倒，一下子手滑倒身上了。”
左晏默默地往裴厉那凑了凑，用自己的肩膀撑着他，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你就把药油往脚上一倒就完了？”
“额，是啊，还要怎么样？”裴厉转过头，露出一脸迷糊，暗自感受肩膀上传来的温度。
“你都不揉的吗？”左晏说，“把药油抹在手上，然后去揉你受伤的地方，揉到发热才有用。”
“哦，”裴厉若有所思地点头，接着冲左晏一笑，“那等中午了你帮我揉呗！”
左晏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肩膀撞了过去，裴厉嬉笑着顺势坐在了左晏自行车的后座上，左晏扶着车把回头道：“谁要碰你的臭脚，我负起责任把你载到学校就差不多了。”
裴厉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了：“哦，好啊，下午也记得要来接我哦。”
左晏已经把自行车骑了出去：“你家跟我家顺路吗大少爷？”
“顺路的，我干嘛要大清早的绕圈子过来找你？”裴厉坐在车后座，拽着左晏的校服后摆，努力把腿抬高，笑得一脸灿烂。
“你们家会住在闹市区？”清晨的风微微有些凉意，左晏微微眯了眯眼睛，眉眼间竟是有些愉快。
“我不住本家，”裴厉的声音响起，闷闷的，“我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住。”
左晏愣了愣，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你不怕人寻仇吗？”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平静，可这之中，却有藏不住的关切隐约流露。
裴厉捕捉到了这份关切，心中一动，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下来：“没事，我好歹是裴家的少爷，寻仇也得有点脑子不是？”
念头一转，裴厉挑起一边嘴角笑着：“怎么？你也想保护我……哎呦！”
话没落音，左晏突然猛打一把龙头，自行车朝着一旁倒过去，在路上疯狂摇摆好一会才恢复平静。裴厉被这一通操作惊得顿时没了声，死死地抓着前边那人的衣服，左晏冷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老实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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