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哥。”歌曲的高潮,他在杂乱的呐喊声中叫了方云灵一声。
“啊?”
有人在吹口哨,接着又有许多尾音拉得长长的声音在起哄,他们一同望过去,看到不远处的卡座上,有一个男人在向一个女人献花。
红色的,大概是玫瑰。
方云灵也笑着吹了个口哨,哨音打了几个弯,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这种事发生得很多,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很快回过神来问游今:“怎么了?”
男人正在与女人亲吻,玫瑰花被女人拿在手里,好像掉了几瓣。
游今回过头来,有些用力地握住了杯子。
“我——”他顿了顿,“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方云灵有些意外。
他上一次听游今这么说,还是在四年前。只是语气略微有些差别。
少年时的游今没有现在这样淡漠,那时他背着书包,放了学就跑到这里来找方云灵。他看起来有些懊恼,又有些幸福。也是坐在这个位置,只不过那时他一直紧张地抓着书包带子,而不是握着酒杯。
他对方云灵说:“灵哥,我,呃,我好像……嗯……就是……喜欢上了一个……嗯……一个男孩。”
因为他平时从来不会那样磕磕巴巴,所以方云灵笑了他很久。他对游今说,喜欢就去追啊。后来,游今就带着徐月来见他了。
四年,迷夜变了,吧台变了,坐在吧台旁的那个孤僻却单纯的少年也变了。
谈及“喜欢”的时候,他不会再那样局促了。就好像他并不对这份喜欢抱有希望一样。
方云灵点点头,问他:“是真的喜欢?”
“是。”
“那他呢?”
游今望着酒杯里被音浪震开的一圈圈波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没有吧。”
音乐声突然增大,很快就盖过了他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好像在向他示威一样,在他耳边大声叫嚷着——“当然没有啊”、“谁会喜欢你啊”之类的。
待耳膜的胀痛渐渐减弱之后,他终于喝了一口酒。酒有点甜,他不是很喜欢。
“其实我都没有很了解他。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我……好像是真的喜欢他。”
方云灵笑了一声,突然说:“我猜一下。是你那个同桌吧?你说是‘小孩’的那个。”
游今怔了一下:“很明显吗?”
“有点吧。你从来没跟我提起你同学,他是第一个。而且……”方云灵瞥了他一眼,“当初你跟我说你喜欢徐月的时候,也说徐月是个小孩。”
“……是吗。”
其实游今记得,他的确是这么介绍的徐月。但他没有在意过这个称呼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叫什么?”
“陶贝。陶瓷的陶,贝壳的贝。”
“陶贝……挺好听的。”
过了会儿后,方云灵问:“那徐月呢,彻底放下了吗?”
游今又呷了口酒,末了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
方云灵叹了口气:“真不容易。”
不容易吗?是挺不容易的。
那四年的时间里,徐月这两个字就像埋在他心里的一颗炸弹,总是在他想起来的时候炸裂开来,激起他那些强烈的反应。
但是……游今想起了他按下“删除”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他迟迟无法做到的事,在那一瞬间却又变得异常简单。好似他这四年里都在一点一点地放下徐月,而直到那天,对徐月的最后一丝执念就随着他的一个动作消散了。
方云灵敲了敲桌面,从他手里夺过了那杯酒,又递过去一杯苏打水。
“少喝点酒吧。”
但还没等游今回答,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就接上了方云灵的话:“你才是要少喝点吧。”
楚师脱了外套,随意地坐在游今一边。
“楚哥。”游今打了个招呼,很快从刚才的失神中抽离出来,“谢谢你的礼物。”
楚师长得很温柔,眉眼间始终都带着笑意,这本是让人感觉很亲近的面相,可对于游今来说,他却下意识地想要与楚师保持距离。
温柔的人要和温柔的人交往,很显然,他并不温柔。
楚师笑了笑,说:“你喜欢就好。”过了会儿后,他又问游今:“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对楚师,游今还是不能放得很开,他低下头去喝苏打水,没有回答。楚师则倾身凑到方云灵耳边,用手挡着,问了一句什么话。方云灵一把将他推开,颇有些嫌弃:“什么鬼失恋了!抽你一巴掌!”
游今险些把苏打水吐出来。他最终还是告诉了楚师。
楚师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单恋加暗恋啊……”说着,眼睛下意识地瞥了方云灵一眼,但方云灵没有察觉到。他用手背拍了拍楚师的肩膀,毫不在意地损道:“你一个老炮就不要祸害青少年了好吧,别给人传播什么有颜色的东西。”
楚师摆了摆手,笑道:“我只是觉得,游今你只有在谈到感情的时候,才会真的像个孩子。”
一口水卡在嗓子眼,过了很久才终于被咽了下去。
“是吗。”游今说。
像个孩子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吧?他都已经十九岁了,却还是不会处理任何感情。
亲情、友情、爱情,一个都不会。
对于他来说,孤独终老似乎是最适合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灯光和音乐还在继续,夜半时分的迷夜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只有游今安静地坐在那里,和这喧嚣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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