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解释，可游今没有给他机会；他想问一问游今的伤，可游今直接打断了他。游今似乎对他失去了耐心和兴趣，临走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忽然就有很强的悔恨和难过浮了上来，陶贝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他又往里面看了一眼，还是一样的空荡荡。
雪后的石子路很难走，陶贝走得很慢很慢。平时和游今一起回家时，他总觉得这段路太短，可现在，他却有觉得这么一小段路怎么走都走不完。
走到巷口时，他停住了。他心里泛上难以忍受的酸涩，只想找谁发泄出来。恰好，小猫从水塔后面探出个头，然后一下子向他跳了过来。
“咪咪……”陶贝蹲**子，用他那几乎冻僵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它。
“游今挨打了。他受伤了。”
“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不然，他一定能打赢那个人的。”
他把下巴抵在胳膊上，突然就红了眼眶。
“我为什么……总是给他带来麻烦呢？”
“他一直都帮着我，可是我……我却害他生病，还害他受伤。”
小猫听不懂他说的话，但从他的哭腔里，它好像能体会到这个人类的悲伤，于是它示好一般地蹭着他的手心，软软地“喵”了几声。
可陶贝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安慰，他的眼里没了光亮，渐渐失去了焦点，无神地、无望地望着某个地方。
过了很久之后，他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怎么值得他这么帮我？咪咪，我怎么值得？”
“明天，吴老师让我明天过去。如果……游今知道了我是个变态的话，你说他……他是不是会觉得我很恶心，很……下贱呢？”
“喵——”
一个音节，大概在回答“是”吧。
陶贝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啪嗒啪嗒落在雪地上，融化出了一个个小坑，令本来平整的雪地变得像他一样狼狈不堪起来。
·
一夜过后，陶贝仍旧没有轻松下来。他早早地起了床，在太阳都还没出来的时候就出了门，他起这么早不是为了去上学，而是为了等游今。
他内心挣扎了一晚上，愧疚与后悔折磨着他，他必须要给游今一个解释。
于是他像曾经的游今一样，顶着清晨的冷风，在泽林苑门口静静地等着。从五点半等到六点，又从六点等到六点半。
这个高档小区里住的人似乎不多，每出来一个人，陶贝的眼睛就亮一下，然后又很快暗下去。一个小时，他浑身都要冻僵了，可他还是没看到游今出来。
游今会不会比他更早起床，会不会现在已经在教室了？
想到这里，陶贝又赶紧小跑着去了学校，可是到了教室后却发现游今的座位是空的。
整整一早上，游今都没有来。陶贝无数次掏出手机想要给他发消息询问，却又无数次地放弃。如果游今真的那么讨厌他了，他再去打扰游今岂不是会让他更生气？
陶贝就在这样的矛盾中熬过了一上午。直到中午下课时，游今才终于来了。
陶贝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脸上的创可贴，然后再是他手里的袋子。
“你、你来了。”等游今坐下后，陶贝生硬地打了声招呼。
“嗯。”游今应了一声，将外卖放在了陶贝的桌子上。
“我……”陶贝想解释，但一看到外卖，话就卡在了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而游今却好像并没有想听他说什么，把外卖给了他之后就趴在了桌子上，将头埋在臂弯里，用行动告诉陶贝他要睡觉了。
此时陶贝才发现，游今的手上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像被无数根钉子摩擦过一样，纵横交错着，其间也有几块很明显的青紫瘀伤。
陶贝下意识地攥紧了外卖袋子，慌乱地收回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些伤。
他定定神，将外卖盒子打开，是之前他觉得很好吃的拉面，与往常一样，这碗面没有香菜。游今还是记挂着他的啊。
他本该因此而感动或庆幸，但这时他却一点也没有那样的心情。而替代那些感动和庆幸的，是漫上心房的酸涩与慌乱，瞬间闪现在他脑海中的，是昨晚他问自己的那句话——我怎么值得？
他偷偷看着游今，很想现在就把他叫醒，然后大声告诉他，我是变态，我不值得，我只能给你惹麻烦，你不要再对我这样好了。
可人是自私的，陶贝觉得自己尤其自私，他舍不得游今，他还想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回家，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游今一直这样“一起”下去。然而他知道，就算游今现在是醒着的，那些话他也永远无法说出口。
但他同时也知道，游今迟早会有一天知道的，游今也迟早会因此离开他。
想到这，陶贝的胸口就有些发闷，像有一口气卡在气管里，怎么也呼吸不上来。
·
游今是在下午第一节自习上到一半的时候醒过来的。
起初是手背上有星星点点的凉意，紧跟其后的是细微的疼痛，然后又感觉有一阵阵的凉风吹在手上，吹走了那些针刺一般的疼。
他微微调了调姿势，露出左眼来，用刘海当作遮掩，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最先闯入视野的是陶贝的侧脸，他伏在桌子上，对着游今的手背轻轻地吹着，吹几下后就往后退一退，露出了他被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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