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陈最私下问过傅川，他每次是凭什么判断要不要追一个姑娘，又是凭什么决定要不要分手呢？傅川有理有据地给了个答案：凭感觉。
这仨字儿在陈最脑子里挤挤挨挨重新排列，最后组成了两个硕大的字——坑货。
这么看，孟莎确实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要追傅川，如果按傅川的节奏走就彻底掉坑里了，所以她开局就另辟蹊径。毕竟傅川只是瞧着好像在姑娘这事儿上好说话而已，但凡他是真好说话，也就不会半个月换一个女朋友了。
陈最叼着吸管问：“为什么找我？”
孟莎说：“老秦说，你们俩住着全年级唯一一个双人间。”
陈最点头，图一个知己知彼，合情合理。老秦以后真不能没事儿成天跟刘老往一块堆儿凑了，这俩中老年男子八卦组合互相影响互相学习，嘴得越来越大。想到这儿，陈最发愁地叹口了气。
“怎么了？”孟莎问。
白挨了一下午眼刀，还白纠结了半天如何礼貌地拒绝一个异性恋，最后发现全是自己给自己加戏，陈最半开玩笑地摇了摇自己的石膏手：
“你不懂。造型都做好了，以为自己拿了杨过的剧本，翻开一看就是个雕。换谁都很伤。”
孟莎不自觉笑了：“雕可没你这么有意思。”
陈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炒饭，对刮出这种“谢谢惠顾”式的夸奖非常免疫：“我这么有意思你还喜欢傅川？”
陈最这个嘴就是比较欠，这要是对上七班的姑娘，早就翻个白眼儿不接话茬儿了。可惜这是孟莎。她平时太特立独行，以至于其实真没几个同龄男生跟她坐下来好好吃过饭，更别提正正经经扯点儿淡。
她经历的比较多的体验是：和某位同学不小心远远对视了一眼，之后没几天她就能听到一段她和该同学不得不说的小故事。
通常类似“那天我只是系鞋带时挡了她的路，她就着手下数人欲于教学楼拐角处将我法办”等等等等。后来她习惯日常把眼神尽量抬高，不轻易和人发生碰撞，减少此类误伤。
以至于陈最这么随口一说，她就开始认真思考。大姐大居然是个有点儿较真儿的人，陈最略感意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别为难。郭德纲相声说得好，但我也选吴彦祖。没事儿，都理解。”
接着又问：“你知道傅帅的臭毛病么，一个月半个月就换人。”
孟莎笑了笑，说：“那是以前。到我这儿就不会了。”
食堂的灯是和教室一样的白色灯棒，衬得她白得过分。陈最看着她，心里默默想：假如哪天四姨太得偿所愿，大概就赢在这份势在必得上。
吃完饭，陈最回教室上晚自习。本来以为孟莎会直接回家，没想到她径直去了教师办公室。
这一天陈最都没排上号给应急灯充电，进了班一看讲台上插线板那儿还有位置，赶紧把灯提过去，想着晚上还得看书，多少怼一会儿也是好的。放好灯一抬头，正看见楼下橙黄的路灯下，刘老和孟莎一起推着自行车离开，瞧着似乎很熟稔的样子。
陈最第一感觉是这俩不会真的是亲祖孙吧？转念一想，不对，一个姓刘，一个姓孟啊。
“还看呢。”
旁边忽然冒出个声音，吓得陈最一激灵。傅川抱着胳膊靠在窗户边儿，也在往楼下看呢。他可能刚从老秦那儿回来，手里还拿着那份期中物理卷子，只不过卷子此时已经填得满满当当了。
陈最抬了抬下巴：“她跟老刘还挺熟。”
陈最原本只是一句客观的评价，傅川却似乎对这个话题有些抗拒：“熟就熟呗。跟咱们也没关系。”
陈最凑近了看了他一眼，奇怪：“你怎么了？”
傅川往后撤了撤：“没怎么。”
陈最看了看楼下的两个人，又凑近了看了看傅川：“你和薄云天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打听人家了？”
傅川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陈最点头：“那就是薄云天打听了。”
陈最看得出来薄云天对孟莎有点意思，但这个年纪的男生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产生点这个年纪才有的意思，太正常了。但想到孟莎的意思却寄托在傅川这个牲口身上，就觉得有点搞笑。
因为这事儿在陈最看来，看着高傲冷漠其实走心较真儿的大姐大，和看着骚包浮夸其实心思玲珑的装逼犯显然更合适在一起。
毕竟傅川……傅川他只是个坑啊，哪个姑娘能合适跟个坑谈恋爱呢？跟人谈恋爱，只需要磨合就行了，跟傅川谈恋爱，少不得自带一车土，先把他脑子里的坑填了——谁家姑娘这么热爱劳动啊？
想到这儿，陈最忍不住乐了一下。
傅川：“笑什么。”
陈最：“你知道孟莎为什么找我吃饭么。”
傅川：“觉得你比薄云天顺眼。”
陈最点头：“没错。毕竟你搬到318来了。”
楼下，瘦削的老人和瘦削的女孩已经并肩走出了校门。
傅川回过神儿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陈最的话听起来，好像在说他如果还住317，那孟莎看薄云天就能有鼻子有眼儿了似的。想要再问问吧，眼看着教室里人越来越多，陈最显然不打算在教室里多解释这个问题，推着傅川回座位做题去了。
傅川之前确实是刚从办公室回来，他去找老秦交那份卷子。老秦也不知道怎么兴致那么好，直接面批了，还越批越高兴，最后合完，91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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