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有的人表面看上去是德高望重的返聘教师，其实背地里是个八卦闪送快递员。
当刘老完成派送，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知道傅川又谈恋爱的时候，傅川本人才刚刚完成脱敏治疗，后黑板附近的空气里弥漫着他龙飞凤舞过后制造出来的粉笔灰。
傅川从后门出去，到走廊对过儿的洗手间洗手。水龙头哗啦哗啦地开着，傅川冲掉手上的粉笔沫儿，顺道直接洗了把脸，作为粉笔灰的一级受害者，又掬起两捧水简单粗暴地洗了两把头发——他头发短，随便胡撸两把也要不了多久就干了。
陈最倚着教室后门，回头迎着正午的阳光眯起眼看了看：“今儿晚自习前回宿舍一趟吧。”
“干嘛。”傅川问。
“我也得洗个头。”
傅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看了他一眼，朝他招了招手：“来，现在洗。等我老了，你要孝顺我。”
“**。”陈最乐，“你那头发一会儿就干了，我的可干不了，马上上课了。”
说完，陈最端着高贵的右手回座位了。下午第一二节都是英语，他可不想被老阎的眼刀当靶子扎。
外附的外语课很变态，每天至少两节连着上，多的时候有四节连着上。
A班都先在本班上课，每个班对面还有一个小教室供B班上课，每月对调一次，A班去小教室，B班回到本班。所以每节英语课上课前，都有半个班的学生要抱着相关资料去另一个教室。
这本来不叫个事儿。但是高一的孩子，本身就是丢三落四的年纪，这回忘带课本，下回忘带练习册，下下回再忘带个周报什么的原本很正常。可惜B班英语老师是阎女士。
开学俩月了，A班去小教室上课的时候，连老马都带头跑回大教室拿过一次眼镜儿，出去的时候差点被阎女士的眼风削成人棍。
相比A班，B班有胆敢落东西的，可能都是比较向往来世的。
因为落东西太可怕了，会被老阎丢出教室，整整两节课加中间的课间休息站在走廊上，大声、有感情地背诵从开学到现在学过的每一篇课文——每错一次，就多背一遍，且每一个路过的老师都可以对你从语法到发音的错误做出指正。
更变态的是，全国班的同学在开学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意识到：在外附这个学校，是连化学老师都可以独立带一整个丹麦学访团的。这意味着：真的是每一位路过的老师，都可以对你做出指正，至于指不指正，全看他们的闲不闲。
比如老秦，他就特别爱下课之后站在7B班小教室外面，手里物理课本卷成筒儿背在身后，眉开眼笑地听傅川背课文。再比如刘老，每次都救苦救难地假装不认识傅川。
“这种丢人的方式，普通人有天大的脸也兜不住。除非你是川哥，能靠颜值死撑。”厚脸皮如赵晨，在忘带了一张周报而口干舌燥地背了四节课的课文之后，如是说道。
可傅川真不是成心的，他每次都觉得自己快把家都搬去了。但也不知道老阎怎么那么能掐会算，每次都能精准狙到他没带的那样儿装备。
陈最把上课要用的东西一样一样码成一摞。傅川回来了，手上还湿漉漉的，抬手就把水蹭在他脸上了。
“哎！都是水——”
“刚才蹭的粉笔灰，”傅川往桌上一趴，懒洋洋的，“自己也不擦一下。”
他头发上的水还没干，午后的阳光落下来，整个人都被镶了一层金边，毛茸茸，又亮闪闪，连带着金边里的闭目养神的大男生也好像收起利爪、伸出肉垫的猫。
“别睡了，赶紧把你东西收拾一下，还有十分钟上课了。”陈最挤了挤他。
“不收，收也收不全，还得出去背课文。”傅川伸了个懒腰。背课文也不错，背课文至少不用跟老阎在一个屋待着。
陈最把自己的“行李”推过去：“抄，会吗？”
老阎夹着文件夹踩着上课铃进了小教室。24个人集中坐在前三排，每个人都真正活在她眼皮子底下。铃声结束，她放下教案，眼都不抬从课本里抽出一张纸条，说了两个字：
“听写。”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训练有素地翻书声。
她的课前听写也是惯例。一次不多，就从本单元随机挑十个，错一个，回去抄3000遍，第二天由课代表陈最收齐上交。
刚考完那两天傅川都因为忘记带听写本，开堂就被直接红牌罚下，根本没机会走到过英语课的第二关。这冷不丁成功掏出了听写本，傅川心里只剩四个字：完了，没背。
小班上课座位都是重新排的。陈最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傅川小班座位的同桌不是陈最，是文雅。
文雅不是个小气的人。她的原则向来是您要抄，看得着您随意，看不着您活该。傅川跟她英语课同桌俩月，他活该的比例远高于他随意。
翻书翻本的间隙，文雅问了一句：“四姨太是哪位啊？”
傅川没说话，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四姨太是什么鬼，但对即将开始的听写算是正式心里有数了：指望文雅，恐怕他今天还是活该。
假如十个都写错就得抄30000遍——
好在他只紧张了一下就坦然了。虽然文雅听写的过程中并顾不上他，但没人知道，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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