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直的行动很快。当天便去了书肆。
其实说是个书店也不是很准确，毕竟这家位于巷子最深处的书店平时根本稍有顾客光顾。更不用说来保持销售量了。
店主姓郑，名书。性子应了名字，嗜书如命。但无奈，像是要与他作对，他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赚的可谓是盆满钵盈。但偏偏在自己最喜欢的领域，却始终不得志。这老头也是倔得很，索性直接找了个地开了间书店。
里面的书大多都是些艰涩难懂的专著，甚至还有不少他之前从别处搜集来的孤本。来的人也都是一些醉心于此的书痴。
书店里往来的顾客大多都是同店主一样大的年龄。段直在书店里见到最多的便是不同风格的老头。他们总是会聚集在书店角落里唯一的桌子前，或坐或立，有些索性直接席地而坐。
段直见到最多的不是他们和乐融融的交流心得，而是一群七八十的老头子一个个拍桌而起，指着对方骂的狗血淋头。若是有人拿自己的年龄说事，倚老卖老想就此获胜，那算是踢了铁板。一群人必定跳脚，群起而攻之。
段直到了书店，郑老头还同以往一样，懒懒的倚躺在门口的老爷椅上，手上照旧拿着一本书，鼻梁上挂着一副老花镜。微暖的阳光擦过隔壁的屋角斜斜的落在他身上，正好将他笼在阳光下。
“郑爷。”段直走到郑老头身边，注意着角度，要是挡着他看书，这小老头可会当即跳脚，指着他的鼻子骂。段直还记得自己以前不小心挡着他看书，当即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关键好多自己当时还没听懂，还是后来偶然碰见了，才知道那是在骂他。
郑老头微微抬眼，斜斜的瞥了他一眼，翻过一页，闲闲开口：“你今儿咋来了？放假了？”
段直摇摇头：“我来是想问你，你之前说想要雇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郑老头终于将目光挪到了段直身上，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你当时不是不愿意嘛！怎么，现在想起老头子我了？哼！”郑老头换了个姿势，将手中的书翻得沙沙作响。一脸傲娇。
段直：“我想赚钱。”
“赚钱？”郑老头瞥着段直：“怎么想起赚钱了？”
段直：“我要攒钱上大学。”
郑老头轻哼一声：“就你？”表情满是不屑。
段直一脸认真：“我跟你不一样，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很平淡的一句话却成功的戳到了郑老头的痛处。只见郑老头的脸一下耷拉了下来，用他这把年纪根本不可能拥有的矫捷从椅子上蹦下来，指着段直：“给我滚去搬书去。第三排架子里的书都给我搬出来晒晒！”
段直笑笑：“好。”说着进了屋。
进屋之后，又探出个头：“我只能每天晚上和周六周日来。还要上课的。”
郑老头眉眼一挑：“那你今儿怎么来了。”
段直皱皱鼻子：“我今天请假了。”
郑老头轻哼一声：“放心，以后一三五六来就行了。我这小店，也用不着你这么勤快。”
段直笑笑，大声说道：“知道啦！”
书店的位置在巷尾，地理位置并不好。周围有都是居民区，采光并不好。书屋有些潮湿，总要时不时的将书搬出来晒晒。
但郑老头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能搬的有限。即便勤着搬，也还是有很多书没能搬出去晒。毕竟书屋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了。郑老又不爱收拾，很多的书就随意的丢在角落里，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注意到。
郑老头之前也想过，雇一个人帮忙打理书屋。但他这个人有挑剔的很，非要找个合他眼缘，有爱书的。本来书屋就没多少客流量，来的还大多是老头，仅有的几个年轻人还都是附近的孩子。对他们来说，玩的时候都还不够，又怎会原来来这个偏僻的小书屋。
段直能入郑老头的眼，还是因为那时还是一个小萝卜头的他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地板上，静静的一页一页轻轻地翻着书。每次看完还总会一点一点的将书展平，再小心的放回原地。有时碰见那些被随处乱扔的书总会捡起来，小心展平再放回书架。
久而久之，那群总来书屋的小老头们也知道了这么一个小萝卜头的存在。其中一个小老头还背着手点评道：这个孩子身上有这个时代很难再看到的对书的敬爱。当时郑老头这个已经缩了皮的老萝卜头装着一副不屑的样子，但背地里早就暗搓搓的向段直跑出了橄榄枝。谁知被拒绝了。
气的这个老萝卜头好几天都没缓过来，看见人就怼。碰见那群老头在争论，总是暗搓搓的挑拨离间，非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满意。
郑老头躺在老爷椅上吱呀吱呀的晃着，一边看着在里面吭哧吭哧搬书的段直，心里非常舒畅。哼，到头来还不是回来找我老头子了！
段直搬了一上午，才堪堪搬了一半。
段直将书一本本摊开。才走到郑老头身边：“郑爷，我先回去吃饭了，等吃完饭再回来接着搬。”
郑老头装模作样的放下手中的书，漫不经心的向一边扬了扬：“呐。你的饭。带回去吃吧。休息好了再过来，我这儿也不急。”
段直拿过饭盒，笑笑：“谢谢郑爷！”
郑老头轻哼一声：“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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