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皇宫深墙逶迤。
自古宫中佳丽万千,绰约幽姿谁赏,还不是韶华空锁深墙。
汪公公引太子容堂踏进延和殿时,恭仁帝还在批着奏折。
恭仁帝提起头来,看向容堂:“堂儿来了。”
“见过爹爹。” 容堂和恭仁帝少时一向亲昵,恭仁帝尤为宠爱他。奈何昭懿皇后魏婠去世后,两人逐渐疏远。如今两人除了公事,仿佛已无话可谈。恭仁帝自觉亏欠,一心想补偿他。可容堂还是不冷不热,只完成好份内职责,也像是对皇位不在乎的样子。
“信阳之事朕已知了,你做得很好。” 恭仁帝满含赞赏,夸赞容堂道。
前月,台谏数人上殿陈奏称权知信阳府事以权谋私,贪腐枉法。恭仁帝派太子前去处理这事。容堂自称做丝绸买卖的大商人。在武辛王朝,丝绸买卖被皇商垄断,由于暴利,信阳知府自请前来接待,欲牟取私利,大肆敛财。他首次会面便以皇家标准宴请容堂,可见其气派。信阳知府看中太子美色,欲招其为女婿。太子为找寻贪腐证据,与其女斡旋一二。容堂和亲侍在信阳待了一个月,手中掌握大量贪污证据,后直接一齐将信阳贪污的官臣拿下,送至大理寺,依法断遣。
太子的手段可谓雷厉风行。
恭仁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容堂那愈发神似魏婠的脸庞,看着那如神若仙的身姿,不自觉捏紧了龙拳。
容堂冷眼望向恭仁帝,看着这模样,心中不禁冷笑。
幼时皇帝和先皇后感情还算尚可。
魏婠性子虽冷,但两人也算琴瑟和鸣。
可惜不知何时开始,两人日益争吵不断。后来恭仁帝见魏婠自小一同长大的婢女姿色尚可,又温柔体贴,将其临幸,并抬封为德妃。因此太子与四皇子容澍因着母辈的关系一向不合。
恭仁帝对先皇后越来越疏远。连最后先皇后病逝时,恭仁帝也只是匆匆来过,后又去其他妃嫔宫里了。
直到魏婠仙逝,恭仁帝又仿佛皤然醒悟,诏封她为昭懿皇后,很是深情模样。
容堂沉默片刻,开口道:“儿臣今日赶回,鞍马劳碌,很是疲惫。爹爹还请早点休息吧。”
他作揖行礼,准备告退。
恭仁帝回过神来,仿佛没有听见方才容堂欲要告退,眼神犀利望向容堂道:“今日高姀婵回京,朕记得你俩幼时常爱一起玩闹,你觉得她现下如何?”
容堂皱眉道:“儿臣对她并无感。”
恭仁帝细细看着容堂的表情,见他的样子很是冷漠。
恭仁帝像是略微松了口气,又开口道:“堂儿你年纪不小了,朕也要给你选妃了。”
“儿臣现下无欲娶妻,还愿多侍奉您和祖母。”容堂婉言谢绝道。
恭仁帝见其如此乖巧,笑着摇了摇头,挥手让他告退。
容堂转身离去。
他知道恭仁帝突问高姀婵事出有因,他定是不愿魏家与高家结合。那接下来之路,世家之间该如何斡旋还需细细斟酌。
待容堂走后,只见恭仁帝站起身来,走向窗边,看着今夜月色发着呆,像是思念着谁。
原来天子亦有烦恼事。
有道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
翌日清晨。
寒冬已过,天气终是回暖。
才晨鸡初鸣,高姀婵已坐于青鸾镜前,弄妆梳洗,扫黛蛾眉,高盘凤髻。她只着水蓝榴花六幅裙,很是简单的衣饰,却千般可人。
她向高老夫人请安后,便带着晴媞出了高宅。
“小白。”姀婵接过晴媞的马绳,玉手轻抚着照夜玉狮子的马鬃。
照夜玉狮子,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五尺,那可是千里名驹,雪中悍马。被姀婵这么一叫,倒也觉得可爱。
小白颇有灵性,它马鼻哼了一声,像是对“小白”名字不满,并跺了跺马蹄原地踏步着。
姀婵性子较懒,脑子一般只用在正事上。这种起名“小事”,她一向是不关心的。
若是恭仁帝赏赐给她那十匹踢雪乌骓一到,她或许会直接叫它们:“小黑”。
姀婵拍马偏鞍而上,侧坐而骑。看着风姿偏偏,可侧骑掌握技巧困难,并非一般深闺娘子可为。可见姀婵骑术了得。
晴媞跟着骑上良驹,欲一同前往御街。
*
御街直通皇宫,酒店茶馆店铺林立,街市行人诸多。
一旁还流淌着梁河,乃武辛最重要的漕运河道。河道上商船云集。清晨,货船从他方远道而来,商人们在梁河码头卸货交易。晌午过后,游船缓缓而行,郎君们吟诗高歌相聚,或是带着小娘子们言笑晏晏约会。夜晚初临,梁河被河道旁油灯照耀得波光粼粼。河边大梁最出名的青.楼莲坊灯火通明,金碧辉煌。若是有郎君看中其中小姐,便可带上画船游玩一二,或是御街嬉笑夜游。
因此御街可谓是大梁中心。
早自神武帝时期便下旨,御街不可策马通行。一般贵族子弟策马到御街口后,便由早已等候在旁的店铺仆从们引领前往店内。
晴媞心细,昨晚已飞鸽传书让无石阁掌柜姚枫知会,今日姑娘必至。
只见姀婵同晴媞策马前往御街旁,她身轻如燕,按着鞍缰跳下马,并将马绳牵引给一旁恭敬等候的仆从。两人款款行至无石阁。
漆黑大门顶上端悬着赤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无石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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