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换个工作，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彦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最初或是安慰成分居多，久而久之便成了真，好似真没什么了。
他以为赵康国也是这样，沉默不过是掩饰情绪的手段。可近日却觉得不对，对方好似并不知道自己的胜利，眼见着时间一日日过去，这人明显的急躁起来。
最初只是在抽烟频率上窥得一角，近日却在言语中流露出情绪。许彦哪怕神经再粗，也意识到了肖老板应当是什么都没说。
意识到这点后，许彦并未觉得开心。
他只觉得事情还未结束，自己仍陷在这个怪圈里。
诚然，他可以选择将结果告诉赵康国，可又该怎么说呢？对方并未直接说出口，所有的隐晦暗示都来自于他的感官。
许彦瞥了眼身旁的赵康国，话在嘴里酝酿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们此时正在谈论赵康国的一位朋友。话题是赵康国起的，他说他那位朋友最近相亲被女方嫌弃了，女方觉得朋友的工作不够稳定，无法给她带来安全感。
话题由此引到了择偶标准上，又自然而然地引到了许彦身上。
赵康国点出了许彦单身的身份，替他着急：“现在的女孩子要求可真的太高了。”
许彦没接他的话，“没事，长得帅就行。”
“瞧你自恋的，”赵康国道：“行行行，就你长得帅。”
许彦咧嘴笑了笑，埋头扒拉起包裹来。
赵康国随着他动作整理了两下包裹，突然旧事重提，又把话引了回来，“别不当一回事，还是得好好考虑下个人问题。现在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现在年纪小还好，年纪稍微大点，就真的是拼地位了。”
“什么地位？”许彦笑着反驳道：“现在可是平等社会。”
“表面平等，等你有家庭、孩子，需要更多的钱时，你就会发现这社会没什么是平等的。”赵康国或是觉得自己话说深了，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
许彦乐得清净，自然配合地安静下来。
两人沉默地整理完包裹，锁好铺子，双双跨上快递车。铺子前有一段路，路不算长，两人聊了几句便背道而驰。
确定赵康国走远后，许彦脚腕一转，踩着脚踏飞速蹬了起来。风刮过他的脸，刺得皮肤有些疼痛。许彦却没有慢下，反而越蹬越快，直至大腿发软、呼吸发紧才握住刹车降下速。
他缓慢地又骑了会儿，回头望了眼。
巷子七弯八拐，早已没了赵康国的身影。
此时已步入十二月，天气转凉，路上行人明显稀少起来，偶尔路过几个，亦是步伐匆匆转眼便消失在尽头。
许彦慢悠悠地蹬着快递车，恍若逛街的老大爷，和整个氛围格格不入。所幸的事，身后还有个更奇葩的陪他。王鹏趁着尤景铄还没睡，疯狂地按喇叭，许彦没有搭理他，他又开始花式变位，一会儿缀在身后，一会儿超速绕到身前，折腾一阵后又开始并行。
“兄弟，”王鹏摇下车窗，向外问道：“逛街呢？”
许彦没答，王鹏的座位却被踢了下。尤景铄显然积怨已久，踢完又低声说了些什么。隔着玻璃，许彦既看不清他的表情，又听不清声音，只能通过王鹏断断续续的回复判断王鹏可能是被骂了。
这猜测使得许彦有些想笑，他摸出口香糖，想要找机会送出去，尤景铄却没给他机会。这人车窗半摇道了句“早上好”，便指挥着王鹏降速，全然没给许彦预留出反应时间。
许彦甚至没机会将“早上好”说出口。
他收回嘴里的话，剥开口香糖喂进自己嘴里。甜味在嘴里晕开。他不慌不忙地骑过红绿灯路口，在到达安全区域后翻出手机，找到尤景铄的会话框，按住语音键，对着手机说了句“早上好”。
语音消息转了一个圈变为已送达。
左上角立即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这提示出现又消失，持续了许久，对方仍没发来任何消息。
许彦盯着屏幕，直到左上角彻底没动静才收回手机。
他朝前又蹬了片刻，突然勾嘴笑起来。这笑容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直至他抵着口香糖吹出泡泡时，眼里仍带笑意。
***
或是双十二未至的缘故，最近包裹并不多。许彦龟速送完货，天色仍早。他有心再消磨些时间，可无所可做，就连王鹏也“安分守己”，没再玩“漂移”了。
想来是因为尤景铄睡着了。
许彦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可又找不到借口继续在外逗留，只能收拾好心情，驮着收来的件回到铺子。
赵康国已经回来了，此时正坐在铺子里等他。
许彦几乎在看见赵康国的瞬间便绷紧了神经。说实话，他并不愿意这样，但心理使然，他哪怕理智地告诉自己一百次“别这样”、“不至于”，内心深处仍穿上了盔甲，举起了盾。
他甚至在赵康国叫到他名字的一瞬间，条件反射地想到对方是不是又打算让他替班。
他警惕地等着下一句，心里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托辞。
可等啊等，等到最后都没等到他所以为的后续。
赵康国只字不提替班，和他一起将需要发件的包裹录入好，搬到车上。
许彦意识到自己想多了，但此时赵康国已经坐在了驾驶位上。
“站着干嘛？你先回去呗，”赵康国将安全带系好，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打趣道：“今天是该我送吧，你这样傻站着，我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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