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住在一栋六层的小楼里。一楼和二楼是租出去了的，三楼是客厅和厨房，四楼是卧室，六楼是小祠堂和天台。那五楼呢？阿朱问自己，“五楼里面有什么呢？”
阿朱从没去过五楼。五楼有两个房间，两个房间都被锁住了。钥匙在妈妈那里。有时候天气好，妈妈偶尔会上去打扫卫生，给房间透透气。
一个午后，风吹过来，窗帘起起伏伏，一下一下。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到床上，星星点点落在阿朱身上。阿朱刚刚醒过来，午后阳光浮动朦胧，恍惚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外头的街道静悄悄的，偶尔路过零星的路人。倒是树上的知了，叫得一声盖过一声，似乎要把短暂的生命通通献给夏天，哀求着，挽留它离去的脚步。都月末了，随着风，感觉热浪一阵一阵，争先恐后地试图涌进屋子，却被绿色的帘子割裂，丝丝缕缕钻进来。
屋子里面只有床尾的风扇晃晃悠悠地吹着风，阿朱还觉得身上粘腻着一层薄薄的汗。屋里边静悄悄，阿朱掀开身上的巾子，坐在床边伸着脚找鞋，一边喊道，“妈妈？”无人回应，阿朱穿上鞋，走到楼道。听见楼上有人走动的声音，阿朱扶着扶手，慢慢上楼。快到四楼，阿朱有喊了一声，“妈妈。”还是没有人回应，阿朱伸头，往楼梯中间向上探。有光从上面投下来，估计是把楼上的房间门打开了，光透过房间，照进楼道。
阿朱往上走，路过四楼，在楼梯口犹豫了一下，接着往上走。五楼两个房间的门都开着，左手的一间门敞开着，右手边门半掩着，都没有人。阿朱站在楼道，顺着楼梯往上看，天台的门开着，阳光中人影浮动，投在墙上。阿朱回身，小心地走近右手边的房间。
房里空荡荡的，只摆了四件家具，一张雕花大床，左手的墙边是一个衣柜，右手边是一套梳妆台和一个柜台。四件家具看起来似乎是一套的。床上盖着一张防尘罩，阿朱小心翼翼地爬上去，动作间灰尘四起，激得阿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张床和阿朱睡得那张一样，床有四个柱子，三面浮雕，一画作牡丹花鸟，一画作松鹤延年，一画作婴童戏蝠。意寓花开富贵，延年益寿，多子多福。漆着颜色艳丽，只不过阿朱自己的那张床里侧一面雕着的鸟儿的翅膀被阿朱贪玩扣去了一角。
阿朱觉得无趣，下床走到柜台前。台上有一块玻璃，台边的玻璃下压着几张照片，台上放着一根鸡毛掸子。阿朱垫着脚，扒着柜台仔仔细细看着那几张照片，没看出个所以然，摸摸鸡毛掸子，瘪嘴走开。
柜台旁边是梳妆台，还有一个配套的凳子，就在窗边。梳妆台带着一面镜子，发黄看不清人像。阿朱对着镜子照了几下，突然听到有什么动静，吓了一跳。整个人僵住，不敢动弹，竖着耳朵定神听，发现是楼上妈妈走动的声音。过来一会儿，也没听见人下来，连忙松了一口气。
这时梳妆台上的一个梳妆盒引起阿朱的注意，旋开开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串贝壳项链。阿朱轻轻拿起，凑近了闻到一个陈腐的气味，好像长久不见天日，在黑暗中积攒出的腐旧的气息。又好像混着梳妆台的木头腐旧的味道，不？是整个房间都隐隐萦绕着一股腐旧的气息。
阿朱把它拿到阳光下细细的看。一时起意，将它戴到脖子上，对着镜子照了照。链子长了许多，垂在胸前，灰扑扑的并不好看。阿朱将它取下来，放回梳妆盒。又将梳妆台下方的抽屉一个个抽出来，都是空的。另一面墙的衣柜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
阿朱离开屋子，到楼道另一边的房间门口。门虚虚地掩着，阿朱轻轻地，试探着推了一下，老旧的门发出一阵吱呀。怕惊动楼上，阿朱不敢再动，趴着门缝往里面瞧。之间房间里面放着祭拜用的香烛纸钱一类的东西，还放着一口棺材！
“阿朱！”阿朱几乎被声音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回头。“阿朱，是你吗？”说着，似乎要从楼上下来。
阿朱放轻手脚，贴着墙无声的跑下楼，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躺倒床上，给自己盖上巾子，闭上眼慢慢平复呼吸。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过来，渐逐近前。阿朱紧紧闭着眼睛，听见脚步声在床前停止。妈妈俯身摸摸阿朱的脑袋，把额前的碎发拨开，又摸了摸脚。“怎么这么凉？”嘟囔着，妈妈将巾子往下拉了拉，盖住脚面，再把床尾的风扇调小了，这才轻巧地掩了门出去。
阿朱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手在胸前抚了抚，心脏还是怦怦跳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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