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的食堂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周围的一切都静了下来，萧辰盯着这三行字，突然有点喘不上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句“窒息在水里”，萧辰就想到了那天毁天灭地发过来的图片，大团的铅灰，疾走的乌云和湍急的河流。
他划拉两下把聊天记录翻了上去，图片还没失效，这会儿再看那个非主流的背影却显得有点单薄。
毁天灭地说那个人是他，什么时候的事？几岁的时候？
萧辰把图片放大，本就模糊的背影被拉成了一团，最多十三四岁的样子，小男孩的身形还没有完全长开，感觉吹一阵风就能把他掀到河里。
隐晦的情诗和图片给萧辰的冲击挺大，都没注意毁天灭地压根就没回复他随口吐槽的那几句。
【晨：你没事吧？】
萧辰抬起头来看了一圈，李昊还在呼噜最后几根面条，程北也吃完了，靠在椅背上玩手机，可能是背上有伤的缘故，整个身体朝外侧倾斜着。
没人注意到他。
手机震动了几下，毁天灭地这次回复很快，
【毁天灭地：？？】
【毁天灭地：我能有什么事？】
【晨：你这个情诗……有点像遗书。】
【晨：我说实话。】
萧辰刚按下发送键就听到对面的程北笑了一声，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扔餐盘里去。
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走了走了，”李昊一抹嘴站起来，“你俩吃这么快，我都不好意思再喝个汤底了。”
“喝，”程北坐着没动，“喝完再走。”
“饱了饱了，”李昊从塑料椅子之间挤出去，“我就随口一说。”
毁天灭地又不理他了。
萧辰磨了磨牙跟着站起来，“回教室？”
“这不然呢，大热天的也没处去，”李昊打了个很响亮的饱嗝，“走走，回去睡一觉，要不下午语文课得困死。”
现在还没改秋季时间，中午没有午休，学生们大都吃完饭在教室趴着睡会儿。
到教室的时候大部分同学已经回来了，庄严还在刷刷写着笔记，也不知道吃没吃午饭。
萧辰本来挺困的，但看庄严这个状态也不好意思回来就睡了，他拿着程北的卷子改了下自己的步骤，然后把几道典型的题目割下来粘到了错题本上。
还试卷的时候程北已经趴桌上睡着了，两条手臂交叠起来，额头枕在胳膊上，从窗帘缝里漏进来的一点阳光在他手上印了个圆圆的光斑。
萧辰一看他这个样子就感觉到了困意，还是气势汹汹的那种困，好像心里放下了什么事儿似的。
.
然而那种没着没落的焦躁感在下午上语文课的时候复又席卷了上来，两节语文课都讲文言文，算是萧辰最头疼的科目，跟着翻译了两行就开始走神。
要不要看一眼手机。
算了吧肯定没消息。
可毁天灭地又不上课，万一就发过来了呢。
被语文老师抓到就死定了。
但是……
最终邪恶的小人占据了上风，萧辰偷偷把手机摸出来划开看了一眼，空空如也，自己那句“我说实话”空荡荡地缀在最后。
操，什么毛病这人。
萧辰刷了一排猪头过去，正要把手机扔回桌肚的时候看到毁天灭地的昵称变成了一排“对方正在输入中……”
输入了好久那边才有一条信息发过来，
【毁天灭地：好好上课。】
靠，你一个社会人士还装什么用功学生。
【晨：你管我。】
【毁天灭地：管不着。】
【毁天灭地：高考的又不是我，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又没声了。
靠。
萧辰把手机扔进了桌肚里，用里有点大，直接打到了后面的挡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还好语文老师讲得比较投入，连头都没抬，他看了眼庄严的笔记，把课本翻过一页，继续倒腾着不同颜色的笔标记重点词。
.
萧辰到晚自习结束也没把手机拿出来。
可能是毁天灭地那句“好好上课”刺激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萧辰不知道跟谁较着劲儿一样，心无旁骛在晚自习上把当天的作业全写完了。
打下课铃的时候萧辰还有一篇短文改错没有写完，他已经找出来了九处错误，最后那一个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你什么时候走？”程北在后面戳了戳他。
“等下……”萧辰挠了挠被他戳中的地方，有点痒……
程北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他看了眼试卷随手指了一下，“这个。”
“啊，靠！”其实是个挺明显的错误，萧辰飞快地把答案写上，有点不爽，“观棋不语知不知道，我又没问你。”
“我是看你一脸射不出来的样子跟着难受，”程北把包单肩背着，里面就装了几本书，作业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
“……”萧辰还有点太不习惯他这么直白的表达方式，从桌肚里摸了车钥匙出来，“走吧。”
程北看他现在就是一脸蛋疼的表情，不过忍住了没说。
“我来骑吧，”程北把钥匙接了过去，“但你得给我背着包，要不没法保持平衡。”
“为什么，”萧辰盯着他没动，这人包都得单肩背了还能骑车子？
“要不你就蹬回去，”程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回去可都是上坡。”
“……”萧辰没吭声，刷刷地走到了前面，看背影有点像一只炸了毛的……企鹅？
程北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联想到这上面，越想越收不住，萧辰猛地停下来的时候他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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