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忱看着面前陷入睡眠，甚至有些东倒西歪的人，不动声色地垂了下眸。
一派清冷中，尽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他拂袖起身，顺带着随手掸了下衣服下摆。
楚忱一袭云胥衣袍，在屋内浅淡月光中显得愈发莹白，素常在白日里泛青的暗纹，此时也看不出什么色彩。
他朝着段喻的方向走了几步。
段喻此时才是刚刚入梦的时候，意识并没有那么清醒，但是似乎身体还在顽强地抵抗着睡意，脑袋不停倔强地“小鸡啄米”。
他每点一次头，头发就顺着脸颊划下来一缕。
一缕一缕墨发滑落，映衬着段喻如画般的眉眼，平白地扰乱人的心扉。
楚忱神色暗了几分，伸出左手，在面前人的脖子上一按，之后手臂顺势伸出。
和他预料的一样，段喻整个人朝着他手臂的位置倒了过去。
楚忱稳稳地接住他，五指按住身前人的肩膀，将他整个人从凳子上抬了起来。
段喻睡相不好，平日里在榻上的时候就像一滩烂泥一样七扭八歪，此时在梦里被人拎了起来，便更是软得像没骨头一样，整个人贴着楚忱的身体就往下滑。
不过还好，楚忱力气大，单手足够可以把他禁锢在臂弯里，让他不至于整个人瘫在地上。
楚忱一步一步带着段喻往前面走着，眼见着就要走到榻边上去了，段喻却突然整个人扭了下，猛然挣脱出了楚忱的控制。
见此状况，楚忱急忙伸手去捞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被段喻一下子撞了回来。
没错，段喻是扭了一下，扭出了楚忱的手臂范围，但是他旋即就自己转了回来，左手直接搭上了楚忱的肩膀，然后把他的下巴埋在了身前人的肩窝里。
不仅如此，这个睡觉没正形的，嘴里还哼哼唧唧着，然后把一直垂在身边的右手抬了起来，在楚忱的背后乱抓了一通。
不过他什么也没抓到，最后只是把手在身前人的腰线上蹭了蹭，然后又重新垂了下去。
楚忱银靴略微向后面退了半步，神色有几分停滞。他垂眸看着面前已然是挂在他身上的段喻，眸色轻顿了顿。
“段喻。”
楚忱的声音很轻，里面似乎带着淡淡的哑意。
他自知段喻此时不会醒来，却还是叫了一声。
言毕，空气中留下些许尾音，楚忱轻摇了下头，发丝不经意扫过面前人的脸颊。
本是不经意所为，段喻却好像被楚忱的发丝痒到了，他皱了下眉，头不安分地在楚忱的颈畔蹭了两下。
楚忱脚下刚有所动作，又生生停了下来。
段喻蹭了两下还没够，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楚忱轻吸了一口气，右手直接扣上了身前人的腰，控住了段喻不安分的动作。
明明短短十五步的路程，两个人生生磨蹭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
楚忱把段喻放在床榻上，伸手扯过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一切结束，尘埃落定，楚忱伸手理了下自己脖颈边被段喻蹭乱的发丝，一边理，一边不可查地轻叹了下。
他抬脚朝前面走了几步，关上了靠近床榻的半扇窗，自己则站在另外半扇窗面前吹风。
夜风微凉，慢慢吹散楚忱的发丝，顺带着将他的衣袍微扯向身后。
飘飘然般，仙气弥散。
楚忱抬眸望向天宇，夜空浩瀚，星子疏稀，皎月高悬。
他一双眸依旧如往日般清冷，但此时，却莫名有些润朗，似乎带着光泽。
楚忱半回眸看向段喻，眸色深远，里面似乎带着什么情绪，看似翻卷滔天，却又隐忍晦暗。
他耳边突然回响起来刚刚段喻说的一句话。
好像是。
“开花？”
楚忱在喉咙里淡窝了一句，眸色微怔，却又突然恢复清明。
他嘴角扯起了一丝浅淡的笑。
凝眸，闭目。
楚忱迅速靠窗边入定。
自古月光爱绝色，缱绻的淡光落在他的脸上，悠远又绵长。
他在哪处，哪处即为隔世；他在哪处，哪处便为仙都。
楚忱轻抬起手，手心处翻卷着缕缕霜雪。
霜雪盘旋，最终凝成一片莹然的霜花。
他缓缓睁开眼睛，睫毛纤长而坚毅。
楚忱半眸浅看向段喻的方向，旋即双手捏诀，附了一道印记于那霜花之上。
接着，他两指轻送，霜花划过空气，稳稳落在了床榻边缘。
楚忱目光微滞，却并未过多停留。
他左手朝空中一握，桌子上的扶霜径直飞到了他的手里。
拂袖，银靴轻抬。
君子霜雪，过路无痕。
楚忱步行向外，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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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霜雪如凝远。
却依旧狗狗祟祟。
只敢晚上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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