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公子选傅
一个皇帝，第一无二的至尊，说出一个孩子像自己这种话如果传出去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陛下混一宇内，定鼎乾坤，创前所未有之功业，乃天地所钟，不论是谁都无法比拟。”
蒙毅一板一眼的驳斥道，某些话，君王可以说，但他却不能。
嬴政横了他一眼，也知道这个话题不宜深入，成为至尊固然享尽尊荣，然而很多事情都要有一个度，太多的关爱有的时候反而是灾难了。
“罢了，恤儿即将开府，也该有一个正式的左右傅了，爱卿可有贤才举荐？”
蒙毅心中暗吃一惊，要是再加一个中庶子这可就是太子才有的待遇了！
他皱着眉头认真的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嬴恤是出了名的少年早慧，加上这竹简上所说的武力，已经堪称文武全才了，再加上嬴政的宠爱，这两个位置并不好坐，但如果做好了，也有着天大的好处！
如今尊太子未立，嬴恤未必没有机会！
他想了想，道：“廷尉李斯，刚直有度，谦谦君子，又得法家之精髓，可为公子傅。”
嬴政笑了笑，道：“廷尉辅佐枢机，监察天下之法令，恐精力不济，不可为傅。”
蒙毅接着道：“将军李信，虽则伐楚有挫，然，老而弥辣，其志愈坚，可以为公子傅。”
“李信固然勇猛，然其性激进，恤儿本就勇武猛鸷，两人固然意气相合，但过犹不及，刚极易折，不可。”
嬴政依旧摇头。
这下子蒙毅为难起来，想了想，又道：“左丞相王公，宽和内秀，法度俨然，其德高远，可以为公子傅。”
嬴政想了想，目中闪过一丝犹豫，王绾作为左丞相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其人不懂揣摩他的心意，倒不如李斯在他的心中地位高。
单论才能，其人确实不比李斯差。
“可！”
最终，他还是点头了。
这个人确实能够让嬴恤学到东西。
蒙毅冥思苦想，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道：“通武侯王贲，可以为公子府右傅！”
秦朝以右为尊，通武侯王贲有足够的资历足够排在王绾之上。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蒙毅此时也是惴惴不安。
王贲，王翦之子。论起战国最强父子，就要数这两人了，王剪承前启后，横扫天下，王贲四战灭四国，可谓战功赫赫。
兼且父子二人懂得急流勇退，因功封侯之后，就致仕在家，安心当富家翁，越发高深莫测。
“哈哈哈……好！就王贲！武成候父子成天躲着朕，真当朕不清楚他们的小心思？恰好借此机会让通武侯出仕，壮年在家种草养花，岂不可惜？朕可立千秋未有之功业，难道还容不下功臣不成？”
嬴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十分欢畅。
蒙毅眼中闪过感慨，论胸襟气度，面前的君王确实称得上千古无二。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拿着我的诏书去。”
嬴政伏案一封诏书一蹴而就。
“好了，便如此吧，朕累了。”
蒙毅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
嬴政一个人在大殿内端坐良久，忽然道：“宣赵高。”
赵高急匆匆而来，面色显得惴惴不安，完全没有在胡亥府中的从容，他深知这个人有多么恐怖。
嬴政斜睨着他，淡淡道：“可知我唤你何事？”
赵高身子一僵，陪着笑道：“臣……不知。”
嬴政沉沉的看着他，良久，道：“去，送一匹锦到胡姬宫中，告诉她，我今晚便不过去了。”
赵高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胡姬，胡亥之母。
锦，同警。
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了，这位皇帝陛下并没有被歌舞升平的景象所迷，一如既往的英睿！
“臣，死罪！”
赵高含着哭腔，跪地道。
“嗯，你是有罪。可知先惠文王故事？”
嬴政淡淡道。
赵高体若糟糠的颤抖起来。
秦惠文王年幼时杀人犯法，当时的秦国大良造卫鞅以太子犯法，师傅教导失职为由，对太子傅公子虔处以劓刑，也就是割了鼻子。
“臣……臣甘领罪责……”
赵高语气颤抖的道。
他很清楚，皇帝想做什么，从来不会因为求情而动摇，如果他以情分相劝，必会使嬴政暴怒，后果更加难料。
“赵高啊，你是老臣了，朕不想知道你和这件事有没有瓜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了么？下去吧，自领五十鞭。”
嬴政一摆手道。
赵高战战兢兢如鹌鹑，道：“臣，谢陛下天恩！”
“嗯，你当以此为戒，我爱你之才，惜你一手好书法，只望你不要辜负朕才好。”
话语到了后面，充满了阴冷之感。
赵高低头道：“臣，谨记陛下教诲！”
“下去之后该如何做知道么？”
“臣定当好好教导公子孝悌之义。”
赵高魂不守舍的道。
“去罢。”
当赵高走出大殿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湿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从未有一刻让他如此深刻的明白：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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