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之上静的可怕。
嬴恤耷拉着左手随意的坐在尸体堆之上，不远处，白亢也是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两人沉默良久，忽然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
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杀敌的酣畅之感。
“枉亢还以为自己三年军中历练已经称得上猛者，如今看了公子之勇武才知道自己差的有多么远！”
白亢一边笑着一边摇头。
“什么话？！个人武力再强终归只是百人、千人之敌，你白亢的志向只是如此了？！”
嬴恤不以为意，眼神斜睨着他嗤笑道。
白亢哈哈一笑，道：“公子曾经提点我的话亢都记在心里，个人勇武不足恃，想要做大事终归要统领万军，破家灭国！”
嬴恤拍着膝盖点头叹道：“故而，汝祖父武安君才举世无敌！战，无不胜；城，无不破！天下无人敢试锋芒，你当以你的祖父为目标才是。”
“只是……公子，如今四海宁静，宇内膺服，六国早已经是过往云烟，以后真的有机会像祖父那般破国拔城么？”
白亢眼中透着深深的迷茫。
这是如今大秦王朝军人的常态，六国已灭，海内宁静，军人无用武之地，偏偏王朝制度还是商君定下的耕战那一套，所有人都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无所适从。
“哈！”
嬴恤冷笑一声，一脚将踏在脚下的尸体踹开，淡淡道：“你觉得当今天下真的宁静了？”
“公子你是说胡人？”
“不！六国贵族不死，六国人心不归，陛下一朝……天下终会有……”
嬴恤说了一半住了嘴，知道自己一时血气激荡之下，吐露太多了。
他曾经见过嬴政，那一位不愧是千古一帝，气魄胸襟，古今无双，其人有包藏宇宙之胸怀，自然容得下那些跳梁小丑。因为自始至终嬴政都没有将那些人看在眼里。
偏偏这样的人才越加固执，拿定主意的事情很难扭转。
那份《谏灭六国疏》固然是投机，但也未尝不是他改变历史的一个尝试。
事实证明，他失败了。
嬴政的性格一定程度上已经决定了秦王朝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偏离太多。
白亢是个内秀之人，听了嬴恤点到即止的话，一下子联想到了很多，神情渐渐地振奋起来，振作奋发之意明显。
嬴恤见状嘴角露出了笑意，他起身，到已经死亡的马尸面前摘下酒袋，狠狠的饮了一口，而后丢给白亢。
“杀胡人，饮烈酒，人生快事，不过如此！”
他哈哈大笑，眉宇之间狂态毕露。
白亢见了这样的嬴恤，心中深深的为他的英雄气折服，笑道：“如此也要有最美的女子才配得上公子气概！”
说着，他仰头饮了一口。
嬴恤哑然失笑，道：“女子神韵，争奇斗艳倒有，哪里来的最美？”
正说话之间，外间忽然传来了密集的声音。
嬴恤和白亢的面容一肃，都戒备起来。
白亢直接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分辨了片刻，面容稍缓，道：
“公子是秦人，似乎是商队，三辆车，还有护卫。这声音我熟，在军营做斥候的时候见得多了！”
嬴恤淡然点头，道：“既然如此，便在这里等他们来，恰好马也死了，如果能顺路再好不过。”
说完，他就拉着白亢浑不在意拿着尸体当‘凳子’坐了下来。
白亢见他不问缘由就信任自己的判断，心中一暖。
果然。
一个臃肿的车队出现在了林道尽头，紧接着忽然顿住，显然被这里尸横遍野的景象惊到了。
“好小子，这身本事不能丢，以后练兵的时候也加进去，说不得能训练出特殊精锐！”
嬴恤拍着白亢的肩膀大笑道。
白亢眼睛一亮，抱拳道：“只要公子安排人，要训练倒也不难，让他们吃些苦头罢了。”
两人在这里高谈阔论，纵饮烈酒，不远处的商队却犯了难。
“小姐，前面的状况有些诡异，您看我们是不是绕个路？”
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来到了中央之处的马车面前抱拳道。
“来不及了，这批货咸阳城里催得紧，绕路的话要浪费两天时间，福伯，遣伙计去看看吧。”
马车内的声音婉转，若山间清泉流响，在场的人纷纷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疲惫都少了许多。
“是！不过小姐尊贵，还请不要轻易出来，如果出了事情，兄弟们会先护送您离开。”
“知道了。”
福伯见状点点头，连忙招来一个伙计吩咐了几句，而后就笼着袖子等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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