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意识回笼之前,身体感官就已经先清醒,他知道此刻被子底下的自己,肯定是未着寸缕的。
几乎不花什么脑力,昨晚的记忆已全数涌回脑海。
他记得他昨晚说了好多话,意识明明很清楚,就是嘴巴控制不了的一直动,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记得整夜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谁,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记得她水媚娇柔的身姿──
一切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真要说有什么差别,那就是酒精把他强烈的道德观给吞噬了。
一直到现在,指尖彷佛还残留着她细致肌肤的触感、以及吻着她时的甜美味道,他几乎吻遍了她每一寸肌肤,狂热的与她纠缠,占据最深处的水嫩美好,耳畔是她声声的喘息娇吟──
还有一串现在回想起来,足够让他羞愧至死的画面……
天!他掩着脸,懊恼得想拿头去撞墙。
这种事要在平时,打死他都做不出来!
现在怎么办?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要怎么对人家交代?
他抓抓头,懊恼地起身穿衣,将自己关在厕所里,反复自责,也反复检讨。
「对不起,我昨晚太冲动了,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喝醉了……」啧,这认错词怪怪的,好像在找借口推卸责任,而且,做都做了,现在道歉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帮助,她说不定会生气的给他一巴掌,印象中连续剧都是这样演的。
那不然,想想实际的补救措施?
三十年根深柢固的道德观念告诉他,女人的贞操是很重要的,做错事就要勇于负责,而在他贫瘠的脑袋瓜里,唯一想得到的负责方式,就是娶她!
没错,就是这样!
打定了主意,安下心来,这才闻到隐约飘进鼻翼间的香味,应景似地,肚子适时传来咕噜叫声。
奇怪,自从行云出嫁后,家里就再也没传出这么让人感动的味道了。
他怀疑地循着香味寻去,发现他那只目中无主的孽犬正大大方方的占据在餐桌上,啃着盘中的荷包蛋──
「啊!」他惨叫一声。「汪汪,你住口!」同一时间,用着能力所及的最快速度冲上前去,抢救早餐。
「呜……」狗儿装可怜地低鸣两声。
「这不是你的食物啦!」上了多次当,无数次贡献出粮食的范行书,已经学会不再被牠的可怜相给骗倒了,开玩笑,沦落到要跟狗抢食物的他更可怜,更值得被同情好不好?
来不及抢救荷包蛋,幸好还有三明治。
里头有培根、小黄瓜、玉米,还有肉松,再加上几片吐司,他认出这是冰箱里仅存的食物。
他双手神圣地捧着,感动到几乎落泪。她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替他做早餐的女人。
绕了屋子一圈,并没找到人,他失望地坐在客厅。
她没说一声就走了,是不是在生气他对她不规矩?
他记得昨天晚上她本来要走的,可是他不想让她走,他会不会以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心里空空的,若有所失,目光落在洁净的桌面上。
她不仅做早餐给他吃,还帮他整理客厅,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好过呢!
胸口涨满不知名的情绪,看着手中还有些许余温的三明治,他露出了傻呼呼的笑容。
★★★
街灯一盏盏亮起,而夜生活──正要展开。
杨欣侬招呼过几个熟客,走出包厢,小霓迎面就告诉她。「杨姊,有客外找哦!」
「门外吗?」正要过去,瞥见小霓要笑不笑的表情,她索性停下来问个清楚。「是谁?妳表情很怪。」
「就──『他』嘛!昨晚很『宾主尽欢』厚!」
他?!杨欣侬愣了下才领悟。
不会吧?范行书?!他来做什么?
「没有的事,妳想太多了!」本能地,她矢口否认。
「是吗?那他为什么那么关心妳?」
问得好,她也想知道啊!
「不跟妳哈拉了,我去看看他想干么。」
远离璀璨霓虹,只见范行书退到一旁的街灯下,沈静伫立。
杨欣侬迎上前去,轻拍了下他的肩。「怎么不进去?」
范行书回过头,目光先接触到她的衣着,皱了下眉,脱下外套披上她裸露的香肩。「妳不冷吗?」
夏天过了,立秋时节,夜风吹来还是有些许凉意的,这种季节交替时最容易感冒,穿衣服都要多留意。
她好笑地挑眉。「酒店上班的小姐,如果都包得像粽子,你们男人的眼睛福利在哪里?」
范行书微微张口,却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看她。
「想说什么?说啊!」反正听多了,像他这种正气凛然的男人,会说什么话,她不用猜都知道,这些年,早习惯了各种轻视的有色眼光,就算他把她看成轻浮随便的女人,也不痛不痒了,尽管──他前一晚还那么温柔的抱着她。
「没什么。」他咽下没出口的话,轻轻摇头。「妳什么时候下班?我等妳。」
他算厚道了,只将满篇道德论放在心底,没搬出来教化她。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她摆出职业式的笑容,拿他当客人在招呼,扮演什么角色就得像什么,这点,她再敬业不过了。
他还是盯着她,一瞬也不瞬。「不要,我不喜欢那种场所。」
如花笑靥微僵,但也只有一秒,旋即又恢复甜笑。「也对,正人君子是不该涉足风月场所,带坏你可就罪过了。」反正,她就是「那种场所」的女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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