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枫点点头，她并没有和苏晓岑记仇，只希望她回燕京时，她不会想方设法地阻拦。
微凉的早晨，宗医生站在院中舒展胳膊，叶枫拿着草帽出来：“早！”
“早，叶枫，睡得好吗？”
她把草帽戴上，遮住眼下的黑眼圈：“还行。我们今天是先从南到北，还是从北到南？”她不是很想出门，但宗医生坚持要她出去走走，至少每天三趟。西塘镇不大，绕一圈不过三十四分钟。“跟着树荫走。”宗医生微胖，特别怕热。
街道的青石板上刚洒过水，上面残留下少许斑驳的湿意，深一块浅一块，与提着篮子的穿素罩衫的女子擦肩而过，眼神温暖而和善。宗医生很少主动提起袭击的事，他迂回委婉地转着圈，等着叶枫不经意地说起，仿佛那不再是一件什么可怕的事。
两人走上一座石桥，桥上有当地人在卖芡实糕，不是天天可以碰到的。叶枫停下脚步挑了一斤，想带回去做零食。
“叶枫，西塘你有认识的人吗？”宗医生清咳了两声。
“宗医生呀！”叶枫笑着抬起头。
“那位呢？”宗医生朝桥下挪了挪嘴。
“哪位？”叶枫把眼眯成了一条线，看到一团影子向这边靠近。等到了近前，她抬起手捂住嘴：“边城，你怎么会来的？”
边城深吸一口气，喉结轻轻地蠕动了几下，看着她好端端地站在面前，而不是躺在血泊之中，让他的心飞扬起来。
“都好了吗？”那顶草帽太大，把她的脸遮去了大半个。
她轻轻挑高帽沿，又拉低衣领。脸已经完全消肿了，脖颈上的淤血还没完全散去。“看上去还是很丑吧！”她自嘲道。
“一点都不。”
“咳咳……”被遗忘的宗医生用清咳声提醒自己的存在。叶枫脸一红，忙为两人介绍。
“我想我该先回去通知房东大婶多买点菜，她还不知我们来了贵客。叶枫，这镇上你逛了不知多少遍，该算半个西塘人了，尽点地主之谊，带你朋友转转。哦，先去喝点茶，我想他现在一定很渴。”
宗医生体贴地接过边城手中的挎包，有人陪叶枫，他偷得半日闲，可以找叶局长下棋去。
“谢谢宗医生。”边城礼貌地点头。宗医生摆摆手，擦擦额头上的汗，忙不迭地下桥。
“西塘人很精明，茶室都在河的对面，要过好几座桥，幸好是美景，不然好像被强迫。”叶枫眯着眼，指了指不远处。
“你怎么样？”边城看她眼睛一会儿瞪得溜圆，一会儿眯成一条缝，笑了。
叶枫耸耸肩：“在这里，我认识的人就是我爸和宗医生，他俩都不是有趣的人，我能好到哪里去？燕京好不好？”
“燕京？当然好了，人还是那么多，天还是那么热。”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眼中的温柔完全不加掩饰。
叶枫的嘴角优柔地展开一朵笑容：“出个门真是受罪呀！”
“想燕京了？”
她看着前方，专注地走路。镇上的游人不少，迎面走来几位背包客，桥下有美院的学生在写生，边城细心地走到她的外侧，手攥了几攥，鼓起勇气牵住了她的手。她僵硬地转脸看他，他看着河面上的游船：“我在这边只能待两天，然后去上海办点事。”
“出差？”
“公司的手续跑得差不多了，下个月批文会下来。我想和几个不错的作者签个长约，先出几本书，把公司的名号打出去。”
她说了个在作家财富榜上排名第一的名字。他大笑：“签不到的。”
“他拒绝你了？”
“我没和他接触。”
“不尝试怎么知道他就不愿意？”
“小傻瓜，人家自己有产业的。”
话音一落，两人都沉默了。从前，只有在两人说悄悄话时，情难自抑，他会柔声地喊她“小傻瓜”。
“到了！”她眼睛时似乎蒙着些雾，佯装自然地说道。
他们挑了沿河的桌子，她建议他喝菊花茶，她自己点了茉莉花茶。白色的花，青黑的叶在水中慢慢漂浮着，感觉时光惬意又安适。
“叶枫。”他叫了她一声，等着她抬眼，他的瞳孔里有微微的笑意，“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他随身还背了个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图册：“燕京车展的宣传画册，世界各大品牌都有，车型也很全。”
“你改行做汽车销售了？”她接过图册，无论纸张还是印刷，精美绝伦，“哈，这方面我不擅长。你喜欢哪一款？”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托起下巴：“我想过了，你很喜欢现在的工作，你的作息时间不会改变，我的工作比较忙，做不到天天接送你，想来想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你自己开车上下班，安全性会好点。但是不准买很拉风的车，价格在三十万到五十万以内，颜色也不要太艳，这样不太惹眼。”
“边城，问题不是这个……”如果想自己开车，她回到燕京就买了。
“车技不好？没关系，回燕京后，我找个教练陪你练几个月。”
“也不是……”
“叶枫，你认为我的心脏很强壮吗？”他的声音突然一低，后怕道，“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可珍视的人了？如果你再沦入危险的境地，如果我不在你身边，如果……你让我怎么办？”
她艰难地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意见：“那次是个意外，不会经常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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