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吴一明愣在沙发上，发出了人生的三连诘问。
这是……乔屿？
乔屿抱着的是……纪安塘？？？
这是什么魔幻现实。他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
乔屿抱着纪安塘，脸上难得的外露了些情绪。他原本郁郁的神色渐渐回暖，像是被怀里的人治愈了几分一样。
因为处理乔伯庸身后事，乔屿已经有许多日没有见过纪安塘了。
直到尘埃落定的今日，他才带着一身风尘赶来纪安塘的工作室。
“吃饭了吗？”纪安塘问道。
乔屿看起来很疲惫，他摇了摇头，慢慢把纪安塘松开，抬起头，这才看见了在沙发上发愣的吴一明。
见乔屿朝自己点了点头，吴一明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挥挥手。
“我，我是不是该消失啊？”他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呃，那个，那个……安塘，下次再约哈！我先走了！屿哥，我啥也没看见！”
吴一明穿上外套，拿上手机，揣着兜就往外走，足可见乔屿对他来说有多大的威慑力。
今天恰好许小侠也不在工作室，纪安塘看了看一身倦意的乔屿，轻声说。
“要不然去我家吃吧，我给你做。”
乔屿见吴一明走了，很自然地走到纪安塘旁边并肩站着。他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问道：“吴一明把杯子还给你了吗？”
纪安塘没想到乔屿还记着这一茬，有点好笑地回答：“还了。”
乔屿一边往外走，一边语气不满地说：“下次不要把什么东西都送给别人。”
纪安塘把工作室的灯关掉，锁上门，小跑到乔屿的车边，乔屿为他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秋日瑟瑟的寒风擦着纪安塘和乔屿的大衣而过，却带不来凉意。纪安塘闻到乔屿身上的灰烬味，耸了耸鼻子，有些不舒服。
纪安塘的家离工作室不算太远。乔屿第一次来纪安塘的住处，不太熟练地把车开进小区里，他面色沉静地看着周边的环境，像是在认路。
小区里别墅与别墅之间有挺大的间隔，隐私性较好，把车挺好，纪安塘带着乔屿往里走。
路上顺便买了菜回来，乔屿手上提满了各式纪安塘选购的食材，他不知道老是熬夜不吃饭的纪安塘原来对厨艺也颇有研究，选起食材来头头是道。这样富有生活气息的纪安塘看起来很暖，像傍晚升起来的袅袅炊烟，带来幸福安宁的味道。
把鞋在门关处换好，赤脚踩进纪安塘的家里，乔屿和每一个第一次来纪安塘家的人一样被震撼了一下。
暖黄色的灯光亮起，铁质几何灯架里的灯泡点亮了寂静的客厅。
客厅吊顶被纪安塘用心排列连成一片星河的灯不会太过刺眼，但也能将客厅照得亮堂堂的。木头茶几上还摆着纪安塘没做完的一点小零件，乔屿提了几次的杯子就放在上面，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粼粼的光。
纪安塘带着乔屿走到半开放式的厨房。那里摆好了厨房专用的拖鞋，里面是灰色的水泥地，一整面同色系的墙体上排序的当地安着各种厨房用具，许多纪安塘搜罗来的仿中世纪挂件钉在墙上，木板雕了花体英文，像酒吧告示牌一样可以往上写字。
纪安塘把菜放到流理台上，从冰箱里拿了甜品出来给乔屿。
“上次闲着没事做的，你吃吃看。”
纪安塘好像对于任何动手的事情都十分有兴趣，虽然不常做菜，但是什么都略会一点。出国读书的时候还去和当地师傅学过做西点，颇受好友们的好评。
乔屿从来没有住过这样有人情味的房子。他在富贵冰冷的乔家大宅度过少年，又穿梭于各种酒店套件和精壮公寓里，第一次看到这样用心经营的“家”。
“你会做饭吗？”纪安塘靠着流理台，问拿着甜品发呆的乔屿，“不会就出去沙发上坐着，不要给我碍事。”
乔屿虽然很想说自己会，但是可惜他确实没有点亮做饭这个技能。
他倚在门框那儿看了一会儿，纪安塘只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水洗蓝的牛仔裤，头发没有胶起弄发型，只是散散地扎了一把，低头认真地在洗菜。
乔屿身上的疲惫好像此刻都被洗走了不少。
他舀了一勺纪安塘递给他的布丁，不是很甜，淡淡的奶香味，几口就吃完了。
不贪食欲的乔屿难得地感受到了对于事物的强烈渴求。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愈发浓烈，他闻了闻，好像是土豆焖豆角的味道。
客厅电视旁放了一个细长的花瓶，浅蓝色的花瓶缀着折弯的劲竹，和轻盈的小楼，里面没有 插花，只插了一根落光叶子的树枝，虽然光秃秃的，但是却有一种寂寥安静的美感。
乔屿这些天不仅要忙着料理乔伯庸的丧事，还有徐如玉三番五次的以死相逼，以及交接工作，撤换人员……他从流水线般的饭局走过，一桌又一桌精致的饭菜往往吃不了几口，只有被端下去倒掉的份。
人的幸福感从何而来？
乔屿少年时很少感觉到幸福。因为他身边的大多数事都是恍若机器生产安排好的，他就像电脑里的程序，只要一遍遍地重复算法。
而此刻，他坐在纪安塘家里的沙发上，闻着食物的香气，踏着毛绒绒的地毯，却这样清晰、确定地感觉到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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