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靳年去李隶那儿取了车，一路轰鸣到纪安塘的工作室门口。
许小侠耳朵比纪安塘还尖，立刻蹿起来走到门口，看见靳年在那儿取头盔，热情地和靳年打招呼。
“年哥年哥，来啦！”
平时就许小侠那猫狗不爱搭理的冷酷劲儿，别说和靳年摇尾巴，话都不乐意热情说。眼看着逃课次数太多要挂科了，许小侠才开始变脸讨好起靳年来。
靳年虽然和纪安塘一起浑过蛮长一段时间，但是研究生毕业以后顺利留校任教了，现在正上着许小侠的一门选修课，堪堪卡着许小侠的学分，多他这两分少他这两分关乎着许小侠能不能顺利毕业，许小侠能不热情吗？
靳年记仇，把头盔放好，翻了个八分满的白眼，不理出门迎客的许小侠，自己进去了。
许小侠落在靳年身后，心里颇为不忿。
靳年虽然长了一张酷哥的脸，寸头剑眉小麦色皮肤，平日里又爱捯饬自己，形象一直非常不错。但是他的身材比例远不如纪安塘那样好，简而言之，就是有点短腿。
短腿还骑R6，像个矮萝卜一样挂在机车上，装啥逼呢！
许小侠跟在靳年身后进去，悄悄翻了一个比靳年还大的十分满的白眼。
纪安塘昨晚没怎么睡好，今天又耗神纹身，听见靳年让他一起去看展，真的是懒得动弹。
“就这种小展有什么好看的？”纪安塘毫不留情，“乱七八糟，毫无水平，不去。去看这种展，还不如看每年毕业展，好歹有些作品还能入眼。”
靳年可尴尬地站在纪安塘前面，摸了摸鼻子。
纪安塘瞟他一眼。
“你有作品入展了？”
靳年点头。
“你那个一堆头摆成兵马俑阵仗的那个？”
靳年觉得今天真不该来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纪安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似乎在想什么措辞不太容易伤到友人的心灵。
靳年果断扯开话题，不再提去看展的事情。
他眼神闪烁，凑近纪安塘，小声问。
“塘啊，听说你最近和吴一明一群人玩了起来啊？”
纪安塘点点头，毫不遮掩：“是啊，怎么了？”
靳年口里那句询问在舌尖犹豫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问出口。
最后，他咬咬牙，一狠心，把话给咕噜出来了。
“那你听没听说，下个月……乔屿要和苏枫迎订婚的事儿？”
纪安塘漠然地继续玩着手机，语气淡淡：“这事儿都闹得满城风雨了，不知道的人是聋得很严重。”
不是因为要订婚了，吴一明能那样要死要活地喝个烂醉，还可怜巴巴地纹个红枫叶在背后，说什么“不想忘记也不想看到”之类的酸话？
“乔屿都三十多了，订婚有什么奇怪的？”纪安塘操作着游戏里的小人吃金币，动作流畅，丝毫不受影响，“等和苏枫迎结了婚，苏家的产业基本上也就到他手上了。苏竹景那个蠢货能顶的了什么用，只会跟在乔屿后面等着人家喂一点肉汤喝。”
看纪安塘这八风不动的样子，靳年原本那点猜测也都消弭干净。他原本看纪安塘和吴一明接触，还以为是纪安塘听见乔屿要订婚，准备搞点什么动作——虽然纪安塘已经安分了七八年了，从出国到回来，这一长段时间里，纪安塘都没有把自己再和乔屿有什么牵扯。
纪安塘利落地过关，把手机锁屏揣进兜里。
他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看着还一脸若有所思的靳年，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今天坑了富二代一笔，请大家去吃烤肉。”
吴一明那货刚刚给他转了两万，不知道是纹身钱还是送乔熙兮的东西的钱，反正也没太差。
关上工作室的大门，文化创意园里已经夜幕初临。
游人渐渐稀少起来，偶尔晃过去两个，好奇地打量着那雪白墙壁前站得三个人影。
纪安塘载着靳年和许小侠往他们常去的烤肉店开。B市的灯火已经璀璨了起来，如同交织无限的蛛网，覆盖在整片大地上，一路星光熠熠，繁华炫目。
纪安塘握着方向盘，看着红灯跳动的数字。
心里有一股热流不断涌动，冲破了结冰的湖面，从缝隙里流淌了一小股出来。
乔屿终于要开始行动了吗？这只蛰伏多年的布网蜘蛛，终于要对自己的猎物下手了吗？是徐如玉、乔伯庸、苏枫迎……甚至是那个一直巴结讨好他的苏竹景？
让B市风云搅动的订婚典礼，在纪安塘的脑海里就像一口大钟。
敲响一下，就让他更难平静一分。
大概，唯独只有乔熙兮这样，整个乔家最无辜最幼小的生命，才能幸福地为自己的宠物去世而难过，才能在说起“乔屿”的时候，是轻松的语气，叫一声“哥哥”。
纪安塘有点自嘲。他没想到自己的行动居然这样顺利，不仅成功和吴一明混成了朋友，还顺带认识了一下乔屿可能唯一留点情面的妹妹。
乔屿此刻见到他的杯子了吗，心里会不会有所触动呢，会停留下步伐，询问一句吗？
万千思绪转过。
绿灯到了。
纪安塘踩下油门，汇入下一个路口的无尽车流里。
他们要去的烤肉店在z美附近，是以前上学的时候常来的地方，也刚好顺路送许小侠回学校了。
老板和他们都是熟人了，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纪大仙，靳老师，又来啦。”他拿起点菜单，“和以前要一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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